※那個........我非常抱歉，這篇其實兩年前就寫好了，但我一直以為我把結局丟上來了（艸），於是發現到這件事的我，「立刻」、「趕緊」地補上來，希望大家別揍我。
※重新看了一遍，發現兩年前的文筆跟現在寫白縈繞紫、青塵流水有明顯地差距啊...大家覺得是進步了呢？還是沒有差別呢？︿ ︿
※CP：石田三成×大谷吉繼
伍、承諾
從來就不需要知道其他人的想法，只要理解我的人能懂就好。
我一直是這麼想的。
這份純粹的想法，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卻不懂，只有你，以及之後結識的幸村與兼續，明白我、支持我。
「吉繼，不要離開我…」
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，只有在你面前，我就能卸下所有武裝。
三成用力的抱著吉繼，略為膽怯害怕的，聲音幾近哀鳴哽咽，吉繼伸出手環抱對方，正如同他們褪去了衣裳而赤裸的身子，此時此刻坦誠相見。
「…我不會離開你。」那是他的答案，大谷吉繼未曾後悔。
就像是他們小時候立下的，雖然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婚約，但是，心中早已認定了彼此在心目中的地位。這一次也是，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啊，三成。
他們緊緊相依著彼此，誰也不會輕易的丟下對方，是熾熱的，是熱烈的。用不著思考世俗的眼光，不願再矜持，不必再去強迫自己去忍耐這份情感，僅是順從著本能與欲望，他們在一次又一次的交合當中，得到了對方。
「抱歉，吉繼，太勉強你了。」三成露出有點歉疚的表情，但吉繼搖搖頭，笑了。
「不，不必道歉。」
「我很幸福，三成。」
這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刻。
假如能夠一直，一直的眷戀著你，就這麼在一起，甚至能夠看見你胸中懷抱的夢想實現…就好了。雖然，我是清楚的，清楚夢終究只是夢，就像市夫人一樣，我明白的。
──我又何嘗想從夢中醒來呢？
望著好不容易從不安與孤單中逃脫出的三成，終於入睡，吉繼仍擁著三成沒放開，小聲的低喃。他伸出手，輕輕撫過三成茶色的髮絲，因為繁忙操勞逐漸憔悴的臉龐，吉繼看了很是心疼。三成總是如此，將豐臣的事放在第一，其他人的事情卻經常不太上心，比如人際外交上，老與他人的衝突不斷。
但是，再怎麼樣逞強，身子終究會撐不住的。
與朋友的決裂、他人的不信任，事情最終走向三成最不願意見到的發展，當身邊的人都逐漸遠去，留在原地的，就只剩他一個人。他總是愛逞強，從以前到現在，都是如此，明明想求救，卻總是說出違心之語，事與願違。
所以當三成全身被雨淋濕，顫抖著身子，幾乎哭喪著臉來造訪自己時，吉繼完全沒有辦法再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，原有的考量與順從時勢的想法全被拋諸腦外。
第一次瞧見你哭，是小時候你因為害怕我出事而哭，第二次是秀吉大人逝世，你仍逞著強，故作鎮定的面對大家，回到房間仍再也不能堅持著堅強。這一次，你因為周遭的種種被壓得喘不過氣，顯得孤單，傷痕累累，甚至求助於我。我怎麼可能，放你一個人？
我愛你，三成。
この命、お前に預けよう。
陸、貪戀
劈啪…啪…。
雨濕打落泥濘，三成拖著踉蹌的步伐，花了好一番心力才回到近江國，這裡是古橋村，此時的他滿是疲憊倦怠，但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東山再起，他必須活下去。
雨仍淅瀝淅瀝的下著，跨越多少崎嶇的道路，三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杳無人煙的狹小洞穴，狼狽的進入躲雨。被雨淋濕而顫抖著的身體，三成只能縮在角落，沒有人取暖，也無法生火。
他想起，從前那個人，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天也是雨天。
滿溢於胸口的，滿滿的不安，以往總有吉繼舒緩，但現在身邊誰也沒有。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讓淚水滴落，一滴一滴，像是決堤一樣再也忍不下來。
「吉繼…左近…還活著的話，回答我啊……」
他並不是害怕輸，也不怕等待著自己的死亡，而是想到，如果是因為自己而將夥伴、甚至戀人，送上黃泉的路途，就覺得滿是羞愧與自責。吉繼當時早就預見未來的發展，卻還是選擇待在了自己的身邊，遵守承諾。
明明下著雨，洞外卻飛來了一隻黃色的蝴蝶，徘徊在三成身邊不肯離去，三成將埋在雙膝哭泣的臉抬起，發現蝴蝶正停留在他的膝上，彷彿是陪伴、安慰著孤單無助的自己一樣。
「……蝴蝶…」三成伸出手，讓蝴蝶停留在手上，他忍不住想起了他最掛心的那個人，像蝴蝶一樣美麗。
──紀之介……
『佐吉…呵、好久沒這麼叫你了呢。』
吉繼輕輕撫摸過三成的髮絲，讓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小憩。實際上是從以前就開始了的，在不知不覺中，已成為了一種習慣，那是三成的專用席，誰也不能搶。
『能不能答應我一個約定呢？』
『什麼約定？』
『不管發生什麼事，都要為了大家，活下去。』吉繼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，反倒是堅定的像是閃爍著光輝。
三成皺起了眉頭，聞此有些不悅：『吉繼，別說這種生離死別的話。』
『我會活下去，跟你一起，當然，我不會在這場戰役失敗的，所以大家也…！』
吉繼從沒有在人面前露出過自己的臉，總以面罩遮住。與吉繼已是戀人的三成當然見過，那是一張俊美清秀的臉龐，脫俗出塵，而他溫柔親切的性子，彷彿是世間中難以尋得。
他像是山茶花，高貴，美麗，又不艷麗失其溫暖。
雖不能眼見此時此刻他的表情如何，但三成總覺得自己可以猜測得到，那個時候，吉繼的眼角似乎帶有笑意，卻也同時那麼的悲傷。
「紀之介…吉繼…」
「你要我活下去，從一開始你就預見這場戰役的流向了吧…？」
三成的聲音有些哽咽，而被雨水與淚水交雜浸濕的衣裳仍滴滴答答的響，在空盪的洞穴中顯得落寞。如今他什麼也沒有了，徒有滿溢於胸懷的回憶。他確實很不甘心，同時也是這麼的哀傷。
貪戀著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，貪戀著與舊友友情尚未破碎之際，貪戀著始終溫柔沉靜的你。
見外頭的雨漸小了，三成也清楚，此處也不能再久留，拖起疲憊不堪的身子，再度展開逃亡。
然而他終究沒能遵守與吉繼的約定。
被送上處刑台前，三成突然覺得，這是他活著以來，最清醒的一次。
儘管身旁盡是德川士兵輕蔑的笑聲，瞧不起的眼神，儘管此時此刻他已為待宰的羔羊，卻絲毫不感到畏懼。
他並沒有因為遵守「義」的理念感到後悔，沒有為保護那些弱小、手無縛雞之力卻受盡壓迫欺辱的村民感到後悔。
原本他還很想哭，但此刻他已全然沒有疲倦及鼻酸。
遠方走來一個徐徐的藍色身影，頸上繫著長長的三尺藍色手巾，面冷的高大男人。三成記得他是誰，淺井的舊臣，也是吉繼的舊友，現任德川軍重要將領，藤堂高虎。
身旁的士兵原先吵雜的聲音因為他的來到而停止了躁動，安靜了起來，高虎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，彷彿四周的空氣被冰凍了起來令人寒冷。
接著，是一陣死寂。
雙手被縛在後，三成儼然是德川眼中的罪犯，但絲毫沒有削減他的銳氣。他不願抬起頭看任何一眼眼前的男人。
「吉繼…」高虎緩緩開口，道出了三成日思夜想都掛念在心上的男人的名字。
「吉繼已經去了，你最忠心的軍師島左近也是。」
那是三成一直不願面對的真實，一字一句都彷彿如銳利的刀劍，一筆一畫刻在他的身上，他的心裡，他無法說出那樣的疼痛有多痛，已是難以形容。
高虎停頓了一會兒，見三成依舊沒有反應，繼續說：「儘管如此，與你們對戰，仍是一番苦戰，你們的軍隊都相當的優秀。」
「僅管如此，你終究說動了小早川背叛西軍，背叛…」…吉繼。
三成沒有辦法再說出心愛的人的名字，他的眼神終於不再只凝視著地，他與高虎四目相交。適才發現，這個人也與記憶中的樣子顯得憔悴許多，也許是因為打仗，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。
「閣下覺得我軍還有何處需要改善？」
「鐵砲部隊。」三成沉默了會，道：「若鐵砲部隊是以身分較高的家臣指揮，也許又不一樣了吧。」
高虎望著三成，點了點頭，隨後以眼神示意看守的他人退下。
「還有什麼事嗎？」三成冷冷的盯著高虎，其實他此時此刻心中相當矛盾，希望再聽到多些故人的消息，卻又不想多聽如刀鋒尖銳可怕的字詞。
高虎望著三成，吸了一口氣，而後緩緩吐出。
他自外衣內拿出一朵鮮艷動人的山茶花，遞到三成的面前，高虎道：「是我幫吉繼介錯的…」
話未說完，高虎突然稍作了停頓，隔了一會兒，他繼續說下去：「吉繼一直掛心著你，至死之前，都是。」
三成僅能以沉默回應，不知該如何接話。實際上他更沒有料想到高虎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，本以為是冷嘲熱諷，又或者是屬於強者的滿滿自傲，然而，這個人卻沒有。
說起來──
吉繼從沒提過過去待在淺井時期的事情。
包括主君，包括藤堂高虎，吉繼從未提起那時的過往。僅僅在那次火燒北之庄城，目送著前主君夫人阿市之方與柴田勝家一同入城，與城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。吉繼那時提了前主君的事情──僅僅一人就反抗了時代的流向，隨後他陷入了沉默，那時候的自己並沒有察覺到吉繼的眼神蒙上一層哀愁，對於淺井時期依依不捨。
憶起與吉繼共度的一切，三成又忍不住一陣鼻酸。
吉繼……
紀之…介……
對不起…謝謝你…
還有…喜歡…你……
「…筑摩江や蘆間に燈すかがり火とともに消えゆく我が身なりけり…」三成凝視高虎，如是道。眼神彷彿下定了決心，不論是喜是優，不論要前往的究竟是何方，他已然無所畏懼。
我不期待能得到大家的原諒。
然而我未曾後悔。
紀之介，你會等我嗎？
…我們的緣分，就留到來世吧。
來世，我也會同今生一樣，貪心的，再一次的，戀上你。
刷──。
慶長五年，三成於關原戰役後一個月，被捕處刑。
那年的山茶花開得凜冽，那日那山茶花旁竟開起了櫻花，僅綻放了一日便凋零花謝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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